严州有一姓马的老汉,守着祖上传下来的桃园过活,他将桃树侍弄得极好,结出的桃子香甜多汁。
每到桃子成熟的时节,都会有小贼趁着夜色前来偷桃。为了守好桃子,马老汉在桃园旁搭了几间茅草屋,每年夏天都住在这里。
这晚,天气闷热,蛐蛐响亮的鸣叫声直往人耳朵里钻,扰得人睡不着觉。马老汉躺在床上烦躁地左右翻身,低声咒骂,突然,桃园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马老汉悄悄起身,面色阴沉地拎起一旁的木棒,朝桃园中走去。
明亮的月光下,一个衣衫轻薄的美妇站在桃树旁,她一手拿着桃子往嘴里送,一手拽着裙摆,裙子上已经兜了十来个鲜红的大桃。看着美妇丰满的胸脯,马老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。
马老汉假咳了两声,美妇闻声,警惕地扭头查看,待看到马老汉后,她的脸上闪过慌乱之色,下意识地护紧手中的桃子。
“这桃园中的桃子这么多,你想吃的话直说便是,何苦行这偷盗之事?”马老汉的脸上堆起了慈和的笑,边说边朝美妇靠近,待走到美妇身旁后,他仔细打量了美妇一番,突然皱起了眉头。
“你印堂发黑,有祸事将近。”马老汉面色严肃地对美妇说道。
“你这老汉,胡扯瞎掰,我看你才是大祸临头。”美妇啐了马老汉一口,娇声说道。
闻言,马老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,他一把拽住美妇,将她拉回了茅屋中,言辞恳切地说道:“你身上的衣物附着极深重的阴煞之气,为今之计,只有快脱下贴身衣物,才能保住你的性命。”
说着,马老汉目光灼灼地看向美妇,似是在等着美妇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。他一脸正气地说道:“为了护住你的性命,我不便回避,现下性命要紧,你莫要顾虑太多。”
听罢这话,美妇并没有像马老汉所想的那般脱下衣物,她稀奇地绕着马老汉转了一圈,眼中满是戏谑。
“你说我有煞气,我还相信,但是你说这衣服有煞气,我倒觉得不对劲了。”美妇盯着马老汉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你对我意图不轨,你说的这些话是想骗我脱下衣服。”
美妇话音未落,马老汉便忍不住了,他一把将美妇推倒在床榻上,面上露出狰狞之色,“我本不想动粗,可你偏偏不识趣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
说着,马老汉拉开美妇的衣带,他没有注意到,美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,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。
突然,马老汉惊叫一声,连连后退,他抄起一旁的木棍,哆哆嗦嗦地指向美妇,尖声叫道:“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”
月光透过窗户,洒在美妇的身上,她的衣服下并不是光滑的皮肤,而是一层细细的绒毛。
“我不是说了吗?煞气在我身上,而不在衣服上。”美妇缓缓从床上起身,她的身形陡然拉长,变成了一只和猴子有些相像的怪物,只是它只有一只脚,且脚后跟在前,脚趾在后,手脚都只有三根指头。
见状,马老汉缩在墙角瑟瑟发抖,他已经认出来了,这个怪物是山魈。他幼时曾听村中老人讲过有关山魈的传说,他记得,山魈最爱吞吃恶人的魂魄。
“我听山上的游魂说,山下有一座桃园,其中的桃子滋味甚美。”山魈吸溜着口水缓缓朝马老汉靠近,“那游魂是个聪慧的女子,她让我化作美妇的模样,半夜来到桃园,说这样一来会有惊喜等着我。原来,她说的就是你。”
马老汉跪趴在地上朝山魈连连磕头,求山魈饶他一命,还承诺说以后桃园中的桃子任由山魈采摘。
“这满园的桃子都没有你的魂魄美味。”山魈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老汉,“那游魂让我给你带句话,她说,她名叫胡彩萱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马老汉霍然抬头,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浓。山魈不再多言,它将马老汉的魂魄抽出,一口吞下了肚。
马老汉死后,一缕幽魂出现在了屋中。山魈抬眼看向那个魂魄,说道:“若是解气了,便赶紧进入轮回去吧,看你这样子,若是继续停留在阳间,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魂飞魄散。”
“胡彩萱多谢山魈大人出手相助。”那缕魂魄向山魈行了一礼,口中连连道谢。
一年前的盛夏,胡彩萱赶夜路归家,途中经过马老汉的桃园。马老汉见胡彩萱颇有姿色,意图将她拖进屋中玷污,胡彩萱抵死不从,被马老汉生生掐死,并埋尸荒野。
胡彩萱死后,心有不甘,化为怨魂在林间游荡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她遇到了山魈,一鬼一妖熟识后,胡彩萱便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山魈。得知马老汉的恶行后,山魈气愤不已,决心为胡彩萱报仇,这才有了方才的那番经过。
山魈看着胡彩萱的魂魄发出温婉的白光,随后消失不见,便知她这是投胎去了,它长啸一声,为友人送别,随后蹿进丛林,消失了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