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上就是寒食了,宋之问的那句诗“伊川桃李正芳新,寒食山中酒复春”,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家乡那片埋没在岁月里的桃林,眼下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,喝桃花粥,采桃花胶做菜那些记忆仿佛成了时光中渐渐消失的旧事。
在我四五岁时,父母在后山种植了40多棵桃树,他们是想过几年后桃树就能开花结果,桃子能给家里增加一笔不小的收入。等到我上小学时,山后已经形成了一片桃林,每到春天,桃花盛开,俨然是一片花海,桃枝上的花朵争奇斗艳,地上一片落英缤纷,仿佛是铺上了一层粉色的地毯,那是一个梦幻般地世界。
美丽的花朵自然是受人喜爱,但是父母严禁我们攀折花枝,摘一朵花就可能意味着少一颗桃子,毕竟那片桃林不是用来欣赏的。但那满树的桃花总有不幸跌落地面的,或是一阵强风,或是一夜暴雨,捡拾那跌落的桃花,用它们来一些简单的美食,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。
不管是完整的花朵还是散落的花瓣,我们都一并捡进篮子,也没有那么讲究,捡回去的桃花,用井水清洗干净,放在阴凉通风处晾干水分,煮大米粥时放上一些桃花,简单的桃花粥就做好了。过去的生活水平不高,一碗简单的大米粥因为添加了桃花而别有了一番滋味,淡雅清甜的粥香是过去那平凡的岁月中的调味品。逢寒食节时,桃花粥更是少不了,古时民间就有喝桃花粥的习惯,最初的桃花粥大概就是我小时候的那种简易的做法吧!
简单的桃花粥捡回来的桃花很多,有的就被父亲拿来泡酒了,父亲爱喝酒,那时农村里大多都是自产的谷酒或者高粱酒,他喜欢在酒坛子里撒上一层桃花,装上酒,密封上一个多月,桃花酒就好了,酒香夹杂着花香,馋的我们这些小毛孩都直流口水,趁父亲不在家,有一次我和弟弟偷喝了父亲桃花酒,不胜酒力的我们最后喝得稀里糊涂地睡着了。父亲后来是发现了,但也没有责备我们。
关于桃花的吃法,我那时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两种吧,母亲也喜欢把收集起来的桃花用来泡水喝,她过去生活在城里,听说桃花有美容的作用。
桃花酒春天时,桃树上另外还有一种东西是可以吃的,那就是桃胶了,我们叫它“桃油”,好像现在它是一种美容圣品,大多数人们用它来熬甜汤或者粥羹,配上银耳、莲子、皂米、牛奶这一类的东西。家里种过桃树,我还是很熟悉这种东西的,不过我记得母亲是拿桃胶给我们做菜汤的,对,就是这样,也难怪,以前没有这么多高大上档次的做法,既然野地找来的吃食能上餐桌就自然把它做成菜肴了。
这种桃胶大多是长在干枯的桃枝上或者裂开桃树缝里,湿的时候绵软黏稠,干了以后比较硬,从桃树揪下来时,有时会有像蜂蜜拉丝一样的液体,所以我们习惯叫它“桃油”。刚下过雨,这时树上的桃胶不需要泡发,采摘下来以后清洗干净滤干水分,母亲会用它来做汤。做法和打鸡蛋汤没有什么区别,坐锅热油,加水煮开,倒入桃胶,水开以后加入咸盐味精调味,最后再撒上一层碧绿的葱花,桃油汤就做好了。母亲总说女人应该多吃桃胶,桃胶能活血,小时候不懂,后来随着知识见长,发现这种说法并不是没有医学根据。其实桃花和桃胶都有活血美容的作用,同大多数食物一样,它也有不适宜食用的人群。
桃胶做成菜汤,大概也只有母亲这样做吧,现在人们吃桃胶基本上变得更讲究了,经过包装桃胶变得更加上档次了,但市面上买的桃胶我却难分出真假了,即使分出来了,也再没有以前的味道。
后来我再也没有吃过桃胶了,也没有捡过桃花做粥,我离开了家乡,远离了乡村,寻找自己所向往的生活,那片桃林也渐渐在时光中枯萎了,然而喝桃花粥、桃花酒以及做桃胶汤的记忆却愈发显得鲜明。